木彪德

肖战毒唯,王一博毒唯

【合作关系】

豪门联姻梗 主澄羡 二哥哥单箭头 曦瑶 隐形ABO设定


1.

魏婴一直觉得神父的讲台像极了法庭上的审判桌。


一对新人站在审判席上,等待神父敲下量刑的小锤,然后两人的一生都在服刑中度过,当然,熬不住了可以申请假释,但是申请假释以后又会不由自主的,自己走进下一个法庭去,开始下一段漫长的刑期。


谁让结婚在大多数人一生中都成为必需品?


魏婴向来对这种捆绑式关系敬而远之,作为beta,他曾以为自己可以一生自在,而他的确有这样自在的资本,他漂亮,矜贵,有着优渥的家世和文雅的举止,他还缺少刑期的最大推手——家长,他会为自己打造一个天堂,在情人间游走,在恰好的距离里享受情爱的乐趣,直到死亡给予他永远的自由。


如果今天这不是他的婚礼。



“魏婴先生,你愿意与你身边的蓝湛先生结为伴侣,从此爱他,不论贫穷或富有,不论健康或疾病,用一生陪伴他吗?”


世纪婚礼中央,魏婴身穿简洁的黑色西装站在神父面前,这场婚礼筹备时间充足,场地华美,从食材选购到宾客排座无一不是最高水准,连见惯富贵的魏婴也忍不住喟叹,这样的婚礼空前绝后,他此生都难以复制。


如果这是属于他的婚礼。


神父在静静等待。


魏婴深吸一口气:“我愿意。”



“在座是否有人,对这桩结合产生疑虑?”


死寂的沉默只留下呼吸声,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,即使抢婚这也不是个好时候。


“我宣布你们二人结为伴侣。”


“现在,请亲吻对方。”


数百宾客鼓掌的欢呼代替了审判的锤声,香槟从塔顶徐徐倾下,金黄的酒液晃的人眼睛发花,蓝湛的脸在婚礼这天也像块没解冻好的鳕鱼,好在手劲还算温柔,魏婴想。


蓝湛牵住他的手,继而环住他的腰身。


“如果你不想,我可以吻在旁边。”蓝湛在他耳边低声道,魏婴清楚地直到在宾客眼中他二人有多亲密无间,轻吸了口气:“没关系,吻吧。”


倾颓大厦中只保留一间屋子的完好,除了被施予更强的打击以外,别无他得。



这场备受瞩目的感情见证在宴饮中落幕,值班经理擦一头汗庆幸没出乱子,婚庆公司打好了算盘收尾款,服务员们对即将到来的奖金欢喜一阵子,以蓝启仁为首的长辈们负责露出欣慰的笑容,抽着雪茄的男人们感叹以及斡旋,小姐太太们则有了十天半个月的谈资,真正没把他当成婚礼的只有魏婴自己,真正没从中得到什么的也只有魏婴自己。


百利一害,以身饲虎,我是佛,婚礼也是佛。魏婴自我调侃着,经蓝湛扶他下车,快步走进他的刑房。


魏婴口中的刑房是蓝湛精挑细选的,两层带花园和游泳池的小型豪宅,不会大的令人心悸,也有足够的空间分居吵架或者玩乐,空气中还留着新鲜水果和花朵的香气,蓝绿为主色调的客厅装修清清爽爽,还摆了一张舒适度top的沙发床,这张沙发床摆的显然明智无比——魏婴将他选作了谈判桌。


“说好了,各玩各的,互不干涉,互不揭发,有必要的时候互相打掩护,没问题吧?”魏婴倒了两杯红酒,一杯给了他,自己持着另一杯陷进柔软的沙发里,一条长腿摞上另一条,他的妆未卸,眼尾还留着余红,那是化妆师引以为傲的作品。


“没问题。”蓝湛又恢复了冷冻鳕鱼的状态,又补充了一句:“有情况的时候互相报备。”


魏婴的表情不能说不满足,那甚至是一种遇上聪明人的如释重负。“合作愉快。”


没有正常人会在婚礼上对自己的另一半说合作愉快,他魏婴是第一人,然而魏婴不在意这小小的旷古,他与蓝湛碰了个杯,仰头灌下红酒,然后走到开放式吧台前,将红酒杯刷干净。


“ok,时候不早了,你休息吧,我回去了。”至少他单方面的保外就医已经办理妥当,为着走人方便,他身上仍旧是婚礼时的华丽礼服,连外套都没脱。


他用教养包裹不耐烦的内核,如同婚礼上精致的翻糖蛋糕,蓝湛还记得那个蛋糕上站着两个小天使,一黑一白,未像寻常人家的婚礼一样撅着屁股亲吻,而是凌虚御空,优雅如神邸。


现在不知被谁在瓜分。



“路上小心。”最妥帖的回答,眼前人便如风般刮去,沙发上空陷的大窝见过他。没人知道魏婴看向观众席温柔的目光并非在寻求祝福,蓝湛的低声轻语只出自于绅士,婚礼投放了1132个玻璃杯,最后只收回1131个。




2.


那一个倒霉的杯子,在新人亲吻的那一刻被江澄捏的四分五裂,看众的欢呼喝彩掩过了玻璃的碎裂声,碎片顺势扎进他掌心好几处,尖锐的疼痛敲击着他的神经,一如上车没系安全带时车子烦人的警示嘟嘟,他还是稳稳地坐着,并未有一丝不妥帖,手下却找到了个发力点,用力地将那几块玻璃碎片挤进手心去。


他为自己倒了杯解酒的凉水,掌心的伤口却在不小心触碰了饮水机后疼痛肆虐,他盯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好一会儿,忽然用力地将玻璃杯掷出去,墙上的相框应声碎裂掉落,玻璃片哗啦啦撒了一地。


玻璃,又是玻璃。






魏婴开门进屋的时候,房间里已经成了玻璃碎片的海洋,他踩着一地的咯吱声进到卧室,江澄倚在床头抽烟,伤口还狰狞着,见他进来有如无物,吐出一口烟圈以后漠然地转过头去。


魏婴上前去夺了他的烟,摁灭,然后掰开他的左掌,那伤势实在是过于泄愤和自虐,他小心地吹了吹,然后给楼下药店打电话送上消毒水、镊子、伤药和绷带,在送货人员惊异的目光中一百块小费打发走,然后笨手笨脚地把玻璃碎片一颗颗清出,用呼呼缓解因疼痛引起的战栗,消毒上药裹上绷带,把自己脱个精光扔进浴室,把婚礼上精致甜腻的气息冲进下水道。


做完这一切,他穿着睡衣脱鞋上床,把自己缠绕在江澄的背上,他不言语,江澄也不言语,就这么静坐了好一会儿,江澄终于动了动,换了个姿势,魏婴顺从地贴上去,得到了一搭半搂半抱,用体温暖着那几近凉透的身体。


又不知过了多久,江澄终于开口:“新婚之夜扔下新郎官出来,我罪过真大。”


魏婴扑哧一乐,手背贴上他的侧脸。


江澄又开口:“你就这么走了他没说什么?”


“他说什么,轮得到他说什么,”魏婴在他脖子上吻了一记:“联姻而已。”


江澄哼一声:“你可真是冷心冷情。”


魏婴笑开,又在锁骨上啄了一口:“咱的情就那么点儿,江少爷特供。”


“死去。”


“还疼不?”


“不。”


“还不,我看着都疼。”

“那你问个屁?”


“当然要问,不但要问还要纠正你的想法,小江同志,你有气应该冲我撒,任何时候,拿自己出气都是被禁止的行为。”


江澄看傻子一样的眼神:“你和蓝湛俩人在台上正抱着亲呢,我上台去冲你撒?你不要脸我还要。”


“好像…是有点有失斯文。”魏婴摸摸鼻子,然后又缠上去:“那就现在撒,来吧,今天随你。”一边说着一边要脱上衣,被江澄一巴掌呼回去,呼了一手水。


那人头发虽然已经擦了,但还在滴着水,时不时就有一颗落在肩膀上,把浅灰的睡衣打成深灰。


“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,你往后就放开手脚,该怎么做就怎么做,知道了吗?”


“嗯,我会的。”


“吹风机拿来。”





3.


婚后的日子,对于新婚夫夫并无多少实感。


魏婴的新办公室落脚在云深集团总部联合办公处,依旧像从前那般准时上班,工作,午餐大多时候有应酬,极少时候在食堂解决,二人单独一起吃饭基本没有,午餐过后在各自的办公室里,魏婴有时会小憩二十分钟,蓝湛则完全是机器人,下午的时间波动很大,没有应酬的日子里下班时间也不同,实在赶巧了撞上共同下班,也是一人一车,同一个方向驶出公司,然后蓝湛左转回家,魏婴右转去那个有江澄在的天堂。


偶尔魏婴也会乐颠颠的拎个饭盒来公司,并且从饭盒的外形来看那绝对不是蓝湛给准备的,中午蓝湛在食堂里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吃饭的时候,魏婴窝在办公室里喜滋滋的掀开饭盒,里面通常都是辣红一片,并且绝没有和其他人分享的意思。


就算蓝湛在午餐时间进来了也不行。


“带了饭?”

魏婴从大快朵颐中抬头:“嗯,你吃了吗?”


“还没有。”


“呃…啥事儿?”


“叔父刚打电话来,说晚上一起吃饭。”


“哦,知道了,这点事你发个信息就行,不用特地跑一趟,”本来想客气客气,还是没舍得分出去一口,看似粗犷的剁椒鱼头,却细致入微地剔掉了刺多的部分,只留下饱满的鱼肚子肉在他的饭盒里,鱼身上铺满了剁椒,那是魏婴的快乐源泉。


蓝湛没说什么,退了出去。



那人他从前就见过。


彼时他与魏婴的工作有了些交集,婚后形同陌路的人在婚前也曾同进同出,某天中午他迟回公司,在魏婴办公室拐角碰上某人,身形高挑,眉眼俊美冷厉,神情阴骘却满足,穿着黑色衬衫和长裤,略凌乱的头发和敞开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吻痕遮去了浑身的凛冽之气,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似有高傲地睥睨一眼,待他察觉时早已步进电梯。


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色豹子。


眼见那豹子也会拔去指甲,给人煮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,蓝湛心里松动了些许,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从脑海中抹去。


联姻而已。




晚餐时间情境平和,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夫妻和睦。


金光瑶与魏婴曾是同学,又曾经一同打拼过,两年前与蓝曦臣成婚,算是这桩联姻中最不像联姻的因素。因身体不好一直没有要孩子,调理了两年逐渐好转,蓝启仁便提起这一桩事,老人家抱孙心切,蓝曦臣从中回护,金光瑶绵里藏针,魏婴乐得在旁看热闹,蓝启仁的做派如果往前倒一百年毫无问题,但是放在现代社会就有失偏颇,婆媳矛盾在所难免,纵使金光瑶再温文和顺,这矛盾也终究是存在的,他自知没有他说话的份。


蓝湛平时就不开口,这会也是接到了蓝曦臣的目光才开了口:“兄嫂为蓝家操劳辛苦,况且他们还年轻,叔父不用急。”


“他们还年轻,你和魏婴岂不是更年轻?”蓝启仁一句话打了回来:“你们的孩子也得抓紧点要。”


魏婴讪笑,闷头吃饭,蓝启仁又追了两句:“魏婴你现在年轻,早点要孩子对身体也好。”


魏婴装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糊涂,左右现在的矛盾焦点还在金光瑶身上,他用不着反应过激。蓝湛却认真了神情,余光偷偷瞥向魏婴,即便知道这场婚姻只是个空壳,也没拦住他在心底勾画个属于他们二人的孩童样貌,只可惜魏婴连孩子的孩都没给他一句,空壳竟空壳的彻底。



魏婴是个作戏的高手,他做不好的只因懒得做,蓝启仁已经察觉他与魏婴并非表面上那样琴瑟和鸣,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一点,清楚剧情走向的观众依旧看着演员的一招一式,而演员明知观众心中所想和侥幸的余念,也依旧要随着剧本演下去。



等着谢幕卸妆的那一刻。



“我走了,你回去路上小心。”魏婴目送他上了车,然后施施然的双手插袋,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,出了蓝氏大宅亦如出了后台,多一秒都嫌疲累,他坐在车里看魏婴上车,出租车绝尘而去,载着魏婴或回家或去酒店,无非是有江澄出没或是有江澄气息的地方。




前台小姐已经熟悉了这位桃花眼的漂亮男人,恭敬打了招呼后也就不去管他,魏婴熟门熟路地拐弯上了专用电梯,直达二十八层,大厦剩下的灯光已经不多,那盏孤灯显得更加寂寞,他学着员工那样礼貌地敲三下门,听到一声熟悉的“进”以后,大踏步迈入办公室,迎接江澄意外却难掩雀跃的目光。


“你怎么来了。”


“来送外卖。”魏婴大大咧咧一骗腿坐上江澄的办公桌,扬了扬手里还热乎的便当盒。


江澄点了保存合上笔电,一层层揭开饭盒,二十八层的高度难得有了些人间烟火,他与江澄在沙发上坐,江澄狼吞虎咽他看着,偶尔从那人嘴里叼走一块随便什么。


叼的多了江澄也发难:“你到底吃没吃。”


“可以说吃了,也可以说没吃。”魏婴把自己挤进那人腿上,江澄不动声色地调低了灯光,以免他仰躺被晃坏眼睛。


“怎么说?”


“生理上和他们家人吃了,但是心理上急切需要江少爷喂饭,以及他们家的饭真的比传说中还难吃。”


江澄毫不客气地给他嘴里杵进一筷子洋葱,嘲笑地看着他皱着眉头嚼完咽下去:“还要吗?”


“虽然我爱你,但是洋葱真的讨厌。”

“我要偏偏给你喂洋葱呢?”

“那就没办法了,就算你给我喂的是毒药,我也照单全——”话音未落江澄已用手背扇了他侧脸一巴掌:“说他妈什么呢你。”


魏婴于是嘻嘻笑着,看江澄吃完了他带来的便当,然后卷着他进了里屋。



“就那…对,眉骨,帮我捏捏。”


江澄按着他说的地方下手,外力的挤压迅速缓解了眉骨恼人的痛,魏婴喟足地躺在江澄腿上,放松着身体。


他与江澄已经两个星期未见,各自在各自的公司忙的脚不沾地,他来探望江澄的时候就没了再开房的心思,干脆在办公室的隔间卧室里凑合一宿。


江澄摸到裤子里的烟盒,想了想又收回去。


“抽啊,怎么不抽了。”


“不想抽了。”江澄下了重手替他挤压着眉骨,又从床头柜里翻出了薄荷油,在手心搓热给他揉进去。


魏婴低低的笑,把自己的脸埋入他小腹,薄荷油蹭在江澄的裤子上,被嫌弃地推一把脑袋也不在意,又埋进去,那股烟草的冷香沁入鼻腔,混着淡淡的玫瑰香气,是江澄的味道,他沉迷地深吸一口。



“狗吗你是。”江澄的温柔总在不经意间。


“提那玩意干嘛。”魏婴不满这人提狗,想在他小腹咬一口,奈何紧实的肌肉无处下嘴,于是转个头,隔着裤子咬上某处,然后满意地听到上方的抽气声。


江澄被他伺弄的舒服了,虽然懒得笑,却也不依不饶的把人裹着滚上床去,一言不合就上手的粗暴行径只对魏婴管用,他们在黑暗和隐秘中放肆地宣泄着想念,亦如白夜里横行的猫头鹰,在开满枯花的墓地上鸣啼又一个轮回的到来。








4.


魏婴与蓝启仁的矛盾爆发于婚后第三个月,在蓝启仁脱口那句“结了婚还乱搞”之时,魏婴并没有任何神情上的波动,蓝启仁说的句句是实情,但在“你不及时断了,我来替你断”之时,魏婴狠厉地摔了杯子。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他对江澄以外的人抱了希望——金光瑶赶快怀上孩子吧,省得老头总盯着他不放。


杯子一头扎进汤盆,破碎的玻璃片激起汤水飞溅在蓝启仁惊怒的脸上,餐厅里的人纷纷为之侧目,魏婴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着手指,蓝湛不在场,没有任何熟人在场,他无需给任何人面子,语调轻松地开口:“您已经管的过宽了。”


“您不认可这段婚姻的模式,为什么婚礼上没有提出来?您比我更清楚为什么我和蓝湛会结婚,温家的仇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要报,你对你侄子的心疼,可以说是毫无意义。”魏婴扔下餐巾:“蓝湛并没有任何不满,要么你继续,我会在你出手伤害他的第一时间,用迁怒让你的蓝湛明白什么叫做婚姻的地狱,要么,从现在开始闭上你的嘴。”


“当然了,您作为长辈对我们的关心我心领了,作为回报,我和蓝湛不会要孩子,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挡着我们离婚后蓝湛的再娶,也不会有任何分遗产的继承人存在,事情办完以后,大路朝天各走一边,蓝湛人很好,我愿意与他好聚好散,前提是没人从中搅局。”


餐厅经理的传话一字不漏,蓝湛挥手让他下去。叔父关心则过,如果老一辈的政治婚姻还多少带着点婚姻的味道,那么现代的联姻则完全是一场交易,连雇佣都算不上的交易,和街口小店买只冰淇淋并无差别,叔父心疼他理解,只是比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说,惹怒魏婴并不是个好的选择,魏婴有多珍视他的午餐,就有多千万倍的珍视午餐的厨师。


联姻而已,魏婴说的无错,叔父的确管的过宽,他致电魏婴道歉,并且做好了电话被挂掉和被迁怒的准备,然而这准备在魏婴的专业化面前失去了存在的意义。如果“我没放在心上“的潜台词是“老子很生气,看你表现”的话,魏婴的措辞的确温和,如果“我不会因为蓝先生而迁怒蓝湛,也不会因此而影响我们的关系“这句话的潜台词是“你叔叔已经惹得我不高兴,你再敢作妖就办了你”的话,魏婴的措辞真的相当温和了。




成年人说话总是反着说,醉了的说没醉,伤心难过的说没事,可是“没醉”本身就等于“醉了”,真的“没事”甚至不需要被询问是否“没事”,人们怀着隐隐热切的希望说出与内心背道而驰的话,亦如在金钱买来的虚无面前纵情任性,将肉欲伪装成爱,听懂了的自然听懂,而后一样的背道而驰,听不懂的则很快被排除在外,你没长耳朵,你不配与他们讲话。他因背后站着蓝氏而成为魏婴的结婚对象,如果他没有看似寻常的这一切,他永远不可能进入魏婴的视线,只可惜这个假设没有意义,毕竟他是也拥有着。魏婴在电话那头笑,他说蓝湛,合作愉快,这场婚姻就真的这么合作愉快了,一人深陷其中装作清醒自持,一人至死不渝却装作风流倜傥,他跟得上魏婴的节奏得以宽厚些的时光,如果他失去这个节奏感,那么结局无论是他还是魏婴,都是不希望看到的。




5.


金光瑶的孩子来的意料之外,百分之三的可能就这么中了标,魏婴曾试图建议孩子小名叫零零三,遭到金光瑶看智障般的眼神打击,要知道他这位大嫂温雅随和是出了名的,能得到金光瑶此等眼神打击,魏婴也算史无前例。


蓝湛坐在他身边,看着蓝曦臣眉头紧锁捏着化验单发愁,金光瑶的身体条件不算好,如果强留这个孩子恐怕会比较受罪,但是爱人的身体条件又不允许堕胎,只能强行遂了蓝启仁的意,只差连夜组织H省的男O产科专家开会。



金光瑶众星拱月般坐在沙发正中,趁着蓝氏父子兄弟到书房去谈话,魏婴凑上去盯着他小腹打量。


金光瑶斜他一眼:“看啥?”


金光瑶比蓝启仁更清楚魏婴和江澄那点事,对于自家小叔子和这位临时妯娌的婚姻当作繁忙生活中的喜剧来看,魏婴眨眨眼:“好奇。”


“好奇你也给江澄生一个啊,然后抱回来跟蓝湛的姓,我保证不跟你争遗产。”没有旁人的场合,金光瑶的嘴只有更毒没有最毒:“到时候蓝湛就不叫蓝湛了,叫绿湛。”


魏婴狂笑完又真情流露:“我可不敢糟蹋人家,我的孩子要姓就姓江。”


“哟,感天动地啊,我好感动啊。”金光瑶装的颇真诚,遭来魏婴满满的白眼。


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关心:“会难受吗?”


“现在还不会,过些日子就会了。”对于即将到来的八个月酷刑,金光瑶坦然到了视死如归的地步。


“啧啧,真伟大。”魏婴伸手小心地摸了摸,然后触电般缩回来。


“如果难受就说一声,我找人替你,别勉强。”


“我的天哪,我认识你这么久,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句像样的人话。”


“……”




“你喜欢孩子吗?”回家的路上,蓝湛少见地主动开口。


魏婴坐在副驾驶上啃着冰淇淋:“还行。”他咽下一口冰甜的奶油“你呢?”


“还行。”


沉闷。


“抱歉啊,我会尽快让温氏完蛋的,到时候你就可以找个喜欢的人要孩子了。”魏婴瞳孔里满是憧憬,便是聋子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下半句:“到时候我也可以回到江澄身边和他天长地久了。”魏婴又一次创造了历史:继他对自己的新婚伴侣说出合作愉快以后,又用对待新婚的雀跃对待了离婚。


蓝湛稳稳开着车:“无事。”


魏婴因雀跃而没话找话:“你喜欢什么样的人?哥们也帮你寻觅着。”


蓝湛沉默着打断了他的没话找话“不知。”


“…”


魏婴干笑了两声:“咱俩真是联姻。”



除却工作,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显得多余。



“你要去他那里吗?”

“嗯,你在这把我放下就行了。”魏婴并不意外蓝湛会知道江澄的存在。

“路上小心,车后座里有伞。”

“啊…谢谢,在雨里跑才浪漫。”魏婴把西装兜头一罩,转身冲进雨帘,清瘦的腰肢上裹着的宽松衬衫因动作大幅而空空落落,在蓝湛的角度看来,很像一只在雨里奋力而飞的蝴蝶。


而雨,也应景地下大了。



6.

“叫你不拿伞!”


江澄没好气地把感冒冲剂捏着魏婴的鼻子灌下去。“那么大的雨不会喊人去接吗?”



魏婴被那苦药汁灌的出气多进气少,虚弱地窝在被子里:“只要想到…我在雨里奔向你…就觉得…咳咳…特别…浪漫…”


“你就浪吧,你浪,蓝色生死恋最浪漫,你浪一个给我看看呗?”


“咳咳…你…谋杀亲夫…”


“下次再敢这样打不死你。”一杯药汁灌完,江澄拿手背擦擦魏婴的嘴:“缺心眼吗你?就不会让司机开近点??”


“没…坐蓝湛的车回来的…”


“他就这么让你下车了??长没长心啊他???”



“联姻对象…要求这么多过分了啊…”魏婴把自己又团进江澄怀里:“他说有伞,我没拿。”
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淋死你活该!!!”


这场深秋的雨让魏婴不大不小地病了一场,江澄干脆把办公地点挪到家里,一面打着电话一面手忙脚乱地熬着姜汤,热辣的气息窜进眼眶熏的人想流泪,江澄夹着电话空出一只手抹了抹眼眶。


他也只会做几道辣菜,但是那人眼下又不能吃。





“你真的想好了?”


彼时他们还没有恢复元气,空难被查出些人为操控的端倪,父母和阿姐的尸首无处去寻,他们眼里有同样滔天的恨意,以至于魏婴提出要与蓝家联姻的时候,江澄险些失控。 


“你什么意思?”


“蓝湛已经同我说了,这是唯一的一条路,成婚以后我可以拿到更高级别的权限,许多事情操控起来也方便的多。”魏婴语气平静:“他也同意了联姻,保证只是联姻。”


情急忙乱,无人有空顾暇情爱,人和人以最初的方式绑在一起,江澄闭着眼,那架飞机带走了他的父母和阿姐,也带走了他胸中本就少的可怜的风花雪月,可如今又有另一架飞机要带走他的魏婴,联姻无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,且大家都清楚这不过是魏婴进入蓝家的方式,待温狗死绝,魏婴会回到他的身边。


魏婴也是这样同他讲:“我会回到你身边,然后永远不离开你。”


江澄抖着手点烟,这几乎在成年后就没再见过的、独属于魏婴的他的脆弱此刻倾涌而出。


“你…让我想想。”


让我想想


让我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,从始至终的把你留在我身边。



魏婴温柔地吻吻他的眉眼:“我爱你,我不会离开你,我只是去出了个差,等事情办完,我会…”

“不要说了”江澄的烟还是灭了下去,他不喜听人承诺,上飞机前阿姐说落地了会给他打电话,他守了手机一天一夜,最后只等来冰冷的消息,阿姐的承诺被毁,连带魏婴的承诺也变得美丽而危险。


不管事情有没有办成,你都不能离开我。


魏婴笑的极温暖:“那么,我爱你。”


江澄把烟扔开,捏起他的脸,强硬的吻上去,这是失事后他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,并在魏婴探究式的解他扣子时按住了他的手,如果本就不存在离别,又何必多此一举打这个离别的炮呢。


来日方长。


“我会给你一个最风光的婚礼。”



我会让所有的人都知道,即便他们都心知肚明你是为了什么和蓝湛联姻,也得在江家面前,在你面前,闭上他们的嘴。



7.


白热期没等到魏婴好全便来袭了,他几乎睡在了办公室里,与蓝湛相顾对着两盏不眠不休的孤灯,他再没空与江澄去缠绵,江澄只会比他更忙,那片刻的温存竟成了无数个日夜的强心剂,速溶的咖啡代替了爱人的辣红,魏婴面不改色地咽下去,也不推拒蓝湛盖上来的毯子,他们是盟友,一同窝在18层的战壕里,等着看不远处那燃着熊熊烈火的红色建筑倒塌,距离感蓝湛掌握的很好,保持有淡淡的温情又不至于出岔,蓝启仁没再打扰,事实上用不着他严防紧打,魏婴已经无甚时间与江澄见面。这恍若隔离了传染源和传播途径,但让他气恼的是,魏婴没再与江澄恩爱,蓝湛却也翩翩君子,绝不越雷池一步。


他们如白天和黑夜,朝夕相处却永不交融





8.


温若寒入狱和金光瑶流产的消息几乎同时抵达。


魏婴坐在床头削着苹果,余光时不时扫一眼病床上的金光瑶,那人的神色在平静的冰面下藏着深渊似的阴狠,身体孱弱,劳心劳力,又与温狗周旋多日,那孩子终于坚持不住,不甘心地脱离了父亲的身体,魏婴送人来医院的时候手上还沾着那孩子的血,他坐在走廊椅上,盯着指尖的血液从滚烫到冰凉,从鲜红到赭黑,粘稠地渗在他的掌纹中。






“是个女儿。”金光瑶忽然开口。



“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,就和这苹果这么大。”



魏婴心里一阵发毛,眼见金光瑶眼光温柔地对着苹果比划着形状:“我知道我保不住她,她来的时候我就知道。”



“本来不想让她跟着受苦,可是她的存在本身就足够坚强,我就,抱了那么一点点侥幸。”


“曾经我以为报仇是第一件事,你也曾经说过,什么代价都付得起,可是天大的仇,如果让我用她的命来换,我才发现,我舍不得。”



水果刀脱手,魏婴的眼泪一颗颗砸在被面上,亦如金光瑶下身流出的血般蜿蜒,金光瑶漠然地看着魏婴伏在被上无声地嚎啕,把苹果搁置在床头柜上。


“正好,你替我哭了,我就不用再哭了。”


“我的女儿,我会一并清算在温狗身上。”




江澄和蓝湛几乎同时赶到,在医院门口碰了个面,彼此也无话可说,一路上到四层病房门口时,正撞上在走廊里拎着只热水瓶、失魂落魄的蓝曦臣,显然是想哭又没机会,只得挑了个出来打水的机会在走廊里哭一场,他懂男人的坚忍和内敛,蹲下身来拍了拍蓝曦臣的肩膀,选择不说话。


蓝曦臣微微回神:“你来找魏婴的吗?”


“嗯。”

“嗯。”


他面对着两个男人,一时不知是在问谁,蓝湛和江澄同时回答后又下意识地对视一眼,蓝湛率先搀着他站起来,扶他在椅子上坐下,蓝曦臣空洞地直视前方,江澄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言辞来安慰,只得说:“进去看看金先生吧,他现在需要你。”


蓝曦臣点点头,又被他搀着站起身,进门前蓝曦臣极力压下方才的痛色,病房里的金光瑶亦在听见门响时换了一副平静的面容,他们只隔了一扇门,却不约而同地收起想要肆意嚎啕的一面,敞开着怀抱总以为对方更加伤心,自己却也同样伤心和压抑,他们都想要个怀抱大哭一场,却又都把这脆弱的机会给了对方,于是魏婴成了唯一的发泄口,看见江澄进来,这发泄的口子干脆彻底泄了洪。失了孩子的人隐忍相对,不相干的人却哭的日月无光,幸好江澄连拉带抱的把人及时拖走,不然这场面实在太过诡异。



蓝曦臣倒了杯热水给金光瑶,金光瑶接了去捧着暖手,二人相顾无言,蓝曦臣把金光瑶的被子往上拉了些许。金光瑶腾出一个身位,蓝曦臣坐上去,把他拥在怀中,吻了吻他的头发。



“那我们先走了,二公子,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。”江澄的告别还算翩翩风度,事实上这是他与蓝湛第一次单独正面的接触,他们一个是魏婴的合法伴侣,一个是爱人,魏婴夹在中间,看起来很想说点什么。


“无事。”蓝湛与他握手,他已经预知道这是猝不及防离别的时刻,或许魏婴与他办理离婚手续还需要些时日,但魏婴的心理上的离婚只需要此刻的一秒钟,准确的说,如果之前他的婚姻关系一直是【名存实亡】,那么此刻就可以宣布为【离异】了,同样的,如果曾经他还可以以“伴侣”和“工作伙伴”的名义常常看到魏婴,那么从今天起,他便很难再看到他,一如曾经一同上学的同学要天南海北,出现的频率骤然降低而已。


魏婴恹恹的:“那我们走了。”


“路上小心。”



无论是什么时候,他能给的,都只有这一句路上小心,这已是他能给的全部关切,就像魏婴只留给他一个公事公办的吻,他将爱意藏在生活的漫不经心中,要他得到却不肯要他发现,只当是寻常的情谊而顺理成章的接受,他隐忍至此,也只为了不被魏婴拒绝而已。对于心有所爱的人来说,不被拒绝已是最宽宏的爱和期望。




“我要娶他,我会与他好好生活。”


蓝启仁非是爱管闲事的人,只因他做了这样的承诺,才开口允许魏婴与他成婚,也惹来后面的不愉快。他心里对叔父愧疚万分,又狠不下心来斥责魏婴,那人从头到尾就没有答应过他什么,唯一的承诺也只是【合作愉快】四个字而已。



他抬头望望已经散晴的天,他这份莫名其妙的奉献史,似乎也渐渐走向了终结。






“行了我的祖宗哎!!”


江澄拿这人没辙了。


“人家没了孩子本来够难过的了,你还去大哭一场,生怕人家不伤心啊?”说这话的时候魏婴终于止住了哭,那哭也不是他主动止住的,是被江澄一个蛮横的巨无霸汉堡给塞住的。


车里弥漫着肉和奶酪的香味,暂时压制住了悲伤,魏婴一个汉堡吃的腮帮子鼓鼓:“你怎么来接我。”


“事情办完了,打你电话又不接,打电话到公司,助手说你在这。”


魏婴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,名为【阿澄】的电话铺满了整个屏幕。


“刚才忙乱来不及看手机。”


“知道。”江澄点火开车:“回家吧。”


魏婴放低了座位,大口嚼着汉堡。



“嗯,回家了。”



江澄开车驶出医院的大门,空出一只手擦去他眼角的泪痕。


“别哭了。”



“嗯。”




“江澄?”


“?”


“你…你喜欢孩子吗?”


江澄嗤一声,虽然他不喜欢小孩子,但是和魏婴的可以考虑一下。



“还行。”




10.

H省X市Y区的民政局登记人员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。


比如三个人一起来领证的。


其中那个长得像个极品omega的beta是焦点,他和那个面若冰雪的alpha领了离婚证以后,又迫不及待的拉着那个眉目凌厉的alpha领了结婚证。


“谢谢姐姐!!”魏婴揣着那个红本本宝贝的不行,江澄被他传染的也带了些笑,手指忍不住摩挲那个红红的本本,蓝湛亦带了些笑:“祝福你们。”



“哈哈哈哈谢谢谢谢,蓝湛,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了,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,这样吧,以后有事招呼一声,只要我能办!”


“那个能给我吗?”


“啥??”


“那个。”蓝湛指指他的背包,江澄率先反应过来,拉开他的包从里面拿出那早已被魏婴忘的一干二净的绿本本。


“……”


“你…你确定你想要…这个??”魏婴觉得自己疯了。


蓝湛颇认真地接过去,收好:“你们结婚,这个东西也就不需要了,留给我,见证我人生第一次失败的婚姻。”


魏婴在地上找自己的下巴。


“哎、哎,在这呢,别找了。”江澄捏着他的牙口给他把下巴安回去。


“你知道吗江澄。”


“?”


“这是我头一次看见蓝湛笑并且说这么多的话,我觉得我们俩可能有一个疯了。”


“闭嘴吧你。”江澄照人屁股上拍了一记,赶着那人去开车。




“谢谢你,替我照顾他这么久。”


“不客气,也不是替你。”


江澄坦然一笑:“你说的对。”


“他很好,你要…好好待他。”


“会的。”


“我们的婚礼…你会来吗?”


“……”


“……”


“也许吧。”



我们的婚礼,你也来了不是吗?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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